（Y2）野生动物 20
这是座孤独的城市。
数千万人前赴后继，不知疲倦地扑向火源中心。他们白日收敛野性，夜晚露出真身，在看不见的黑夜里寻找同类，总总而生，林林为群，每个人都代表不尽相同的正义。
这些正义难以曝晒于阳光之下，只能在夜海星河里觅得一丝生存空间。
他们在等，静静地等。等地平线亮起，等有人将他们从中解放，驯服，并施予他们第一缕阳光。
在那之前，他们只能不断蛰伏，痛苦地蛰伏，像斗兽场里的野生动物，戴着厚重的铁链兴奋又悲哀地嚎叫，撕咬，挣扎，直到死亡。
天台的风异常阴冷，像从遥远的黑洞卷来，有着转瞬将人沉入深渊的力量。
这里一切都很熟悉，是一个噩梦的终结地。二宫站在高台，手心一阵凉，他低头，发现那是把黑色的枪。他挪不动脚，只要稍稍不慎，他会被那阵风卷到万丈高台之下；他也丢不了手中的枪，因为是他自己从地上捡起的。
枪被他缓缓上移，瞄准目标。只是那目标轮廓很是模糊，二宫已经快记不起他的样子。
这应该是一个梦，他被魇着了，暂时找不到出去的方法。
他向四周打量，上身开始瑟瑟发抖，他清楚感受到自己还是如同二十岁那个夜晚一样懂得害怕和失去。
不远处那目标忽转了身，慢慢向他走来，他想叫一句别过来，那些话堵在胸口，一个单字也蹦不出。
他捏紧手枪，额上冒着冷汗。食指扣住扳机，随着那人的渐近步伐调节细微瞄准距离。
他依旧没有开枪，只见那人走到最近，双手捧住枪口，冲二宫淡淡笑起。
“我还记得第一次在凶案现场看见你的时候，你很瘦，整个人像丢了魂，面对双亲的尸体你竟一滴眼泪也没流，险些让我快忘记什么叫做负罪感。你很厉害，找寻真相整整十年，我也在你身边待了整整十年，看着你一点点成长，从一只小野猫变成一只警惕的老虎，我时常感受到你对我的尊敬，很多时候我在想或许把你当成我的孩子也挺不错。很可惜，真相就是真相，发生的事无法逃避，我也猜到这一天迟早会来。”他将心口堵上枪，认真道，“我没有樱井警官那么正义凛然，杀人偿命，这道理我明白，我向来也不是个好人。走上警察这条路本就非我所愿，我还有很多事没做，我的信仰和理想，这辈子无法实现，好在还有人会替我走。你相信么？我的存在是不会被抹掉的，NINO，看你手抖得这样厉害，你是没办法杀掉我吧？”
二宫抿紧下唇，不动声色看着他。
“我知道现在这是你的一个梦，你在梦里梦到我，其实是因为自己还有放不下的事，你觉得自己能放下，但实则不能，所以你想寻一个解答。”他的声音很温和，“我本以为有了我这个前车之鉴，你至少会对身边的人产生警惕心理，看来你还是没有彻底长大，这样可不行，你会吃亏。”
“你已经死了。”二宫沙哑着声音开口，“你已经死了，你在狱中得了急病，死的时候连一个送你的人都没有，我不可怜你，柏原，这是你的下场，你该有的报应。这是个梦，那么在梦里我可以继续杀你一百次一千次，梦醒了我仍然有我自己的生活，我的过去已经结束，我的未来也与你无关。”
柏原轻轻笑着，仿佛听不见他话中所言，还在机械地重复着刚才那些相同的话，像开启扩音效果，带着回音一阵又一阵。
“我的存在是不会被抹掉的。”
“你是没办法杀掉我的。”
“没办法的，没办法的。”
……
二宫握紧枪身，紧紧闭上眼。
“闭嘴！”
他按下扳机，冲那个虚幻影子接连开了好几枪。
枪响，耳鸣效应过后，刚才那些大段大段的回声消失了。
二宫渐渐张开眼，他看见面前那个男人低着头，胸前开了数个血洞。
那人屈膝跪下，鲜血如溪，红得可怖。他虚弱地抬起眸，眸里藏着缱绻泪水，他试图开口，却只喃喃道了一声NINO。
二宫大脑猛地发沉，巨大的疼痛排山倒海从胸腔深处袭来。面前跪在地上叫他名字的男人并非柏原，柏原不知去了哪里，取而代之成为了另一张年轻的脸。
那家伙还穿着学生服，脸上一颦一动都是二宫记忆里日常的那个他。只是现在像生命燃到了蜡烛的最后一截火，小狼狗精，奄奄一息。
那家伙血实在流得太多，鲜红铺满二宫整个视野。
二宫浑身一震，吓得丢掉枪。他想伸手去抓那摇摇欲坠的人，无奈狂风大作，他和樱井离得愈发遥远，他脚步微动，这便向后踩了个空。
像自由落体般从万丈高空不断下坠，他看见柏原仍旧站在最高处，掂着那只黑色手枪，对他做了个精准瞄准姿势。
砰。
二宫猛地睁眼。他浑身是汗，胸腔剧烈起伏，身上的被子也踢掉了。他虚脱般躺在床上，盯着天花板看了数秒，整个人像身临其境经历了一场落体运动。
他挠着头坐起，还未缓神，左手揉了揉太阳穴。
忽意识到什么，他抬起头环顾一遍，叫了声“翔君？”
他慌忙从床上翻身下床，光着脚拉开隔间的布帘。里面是空的。二宫脸色骤然一变。
好在这时阳台幽幽飘来了句：“这儿呢。”
樱井冒了个头出来，他挥了挥手里的鲜艳胖次：“在给你晾内裤。”
他身上的T恤被他撩过肩，整个人在阳光里明艳又耀眼。
“别晾了。”二宫沉声，“你过来。”
樱井一头雾水，关窗进来。
二宫看了看他，又用手锤了下他胸，挺坚实有力，没任何问题，二宫展眉，说：“行了，你接着晾。”
樱井逮住他的手：“一大清早的，一起床就想着摸我胸，打什么主意？”
可在探到二宫指温时樱井愣了愣，他说：“你手怎么这么凉？”
二宫抽出手，说：“没什么，做了个不太好的梦。”
樱井从背后抱过去挂住他，嘴巴贴着他的耳：“梦到我了？”
“没有。”
“肯定是梦到了。”樱井取笑他，“看你一脸心虚，是不是还对我做坏事了？”
二宫脸怔忪一瞬，没说话。
“怎么了？”樱井将他翻了个转，“寿星过生日还做噩梦，是时候得去神社给你拜拜，恶灵退散，恶灵退散。”
二宫皱眉：“你不用每时每刻提醒我今天三十岁这件事。”
樱井笑：“没事，我不嫌你老，就你这颜值的欺诈效应，穿个学生装肯定和我同辈。”
二宫哼哼了声。
樱井捏捏他下巴：“心情好了没有？好了就快点穿衣服，我们去买菜。”
出门时樱井给二宫套了件他身上T恤的情侣款，连脚底凉拖都是同型号，就差给二宫盖章认证所有权。
二宫却有些心不在焉，走了好几次相反方向的路，樱井以为他没睡醒，只好一路牵着他的手。
樱井从超市出来，二宫正在给风间打电话，电话似乎一直没通，二宫站在吸烟角咬着烟嘴发信息。
“风间这家伙人间蒸发了快一个月了。”二宫蹙眉，“老板生日也不发来问候，太不像话了。”
“你不是说他女朋友做完手术，要醒的话可能就这几天了？”樱井安慰，“老板和女朋友，肯定还是女朋友重要。我特别理解他，就像你住院我掏心掏肺照顾你一样。”
“帮他说话就算了，还不忘顺带夸自己。”
“是啊，让你自豪一下，有这样的男朋友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。”樱井摘下他嘴边的烟，“别抽了，我给你买了点咽喉糖，你嚼着。”
二宫炸毛，伸手去抢烟。
抢烟过程中二宫顺着樱井身后方向发现个熟人，那人也正向这方投来一个微妙目光。二宫动作一顿，樱井便跟着回头。
那人瞅了瞅樱井和二宫身上的同款T恤和同款凉拖。二宫尴尬地清了清嗓。
樱井小声问那是谁。
二宫说就那个被我拯救了的上司。
樱井噢了声，也不管旁人目光，冲大西鞠了一躬，说：“我家二宫承蒙您照顾了。”
二宫把樱井给拎到身后，面目凶光让他不准出声。樱井捂住嘴，偷笑着点头。
大西笑了笑，问：“我记得你说过你和你表弟住在一起，这是你表弟？”
二宫说：“对对对，他就这样，莽莽撞撞的欠管教。”
樱井抱肘等两人寒暄了半天，也不知表哥表弟的借口还能用几次。穿这么明显的情侣款，能唬得住人才有鬼，不愧是社会人，睁眼说瞎话技能点满了。
大西走时匆匆扫了一眼樱井，樱井嘶了声凉气，对二宫说：“我怎么觉得他并不像你说的什么长久经历职场冷暴力，你不知道，他其实刚刚站在我们身后好久了，一直没出声，怪吓人的。”
二宫盯了盯大西的背影。
樱井却会错了意，他担心地问：“是不是让你上司发现我们的事不太好？对你的工作有没有影响？”
二宫摇头，说：“我无所谓。”
樱井定神看着他。
“你干嘛？”二宫瞥回去。
“大概有点感动。”樱井笑起，“我怎么找了这么好的男朋友，肯定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。”
“所以还不快把烟还给我？”
樱井光速将那烟头戳灭。
二宫摩拳擦掌。
樱井拎着袋子拔腿就跑。
樱井二宫的内部硝烟还没解决清楚，二宫家门前竟又对峙站了两人。
长濑理了理衣领，说：“跟你讲了多少遍了我没有跟踪你，我是正儿八经被邀请过来吃火锅的。”
冈田哼了声：“这回不跟踪我，反而选择收买旁人，这招也高明不到哪儿去。”
长濑脸上保持微笑：“你既然早就猜到，干什么还来赴约？”
冈田说：“过生日的又不是你，我跟NINO交情那么好，这回他卖我一次，看来我跟他的友情也要打折了。”
言毕，他转身要走，却被两个堵在过道中央的人伸手一拦。
“来都来了，不把生日礼物留下怎么能走？”二宫淡淡道。
樱井跟着附和：“麻将都准备好了，三缺一像什么样？”
冈田僵着脸，进退两难。
长濑只得打圆场，他叹气：“你要是这么不想看见我，我可以全程跟你保持一米距离。”
冈田别过脑袋，留下一个侧影。
三秒后，他开口道：“一点五米。”
长濑大笑：“成交。”
二宫和冈田进了厨房。樱井和长濑在客厅下黑白棋。
长濑偷偷瞄了眼厨房方向，放低声音：“二宫君是个好人，一会儿我给他包个大红包。”
樱井托着腮翻转棋子。
“太一知道么？”长濑继续打探军情。
樱井努嘴，说：“知道还得了，我告诉他搬到集体宿舍去了，也保持一个月给他打一个电话免得他心血来潮跑去找我，不过他工作那么忙，现在也没空搭理我。”
“总不是长久事。”长濑说，“虽然警察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我不清楚，但你太一桑总不会害你，有时候他的话你还是得听，别老骗他，找机会好好告诉他。”
樱井沉默，长濑之所以能轻描淡写概括这些，估计还以为樱井不敢跟国分坦白的原因单单只是和同性交往这种事，殊不知情况真是那样倒还好办。
因为国分不可能像樱井这样对二宫推心置腹，樱井不是警察，不需要维护相应的职业操守，国分不知道也不了解樱井父亲和二宫之间存在的那些固有信任，他作为警察，只相信事实真相。事实就是线人团队出了问题，樱井老警官因此丧命。这是任何理由开脱都无法挽回的事，樱井很理解他，所以这事暂时不能告诉他。
至于时限要到何时，他也未知。这些问题他没跟二宫提过，但二宫肯定比他想得更通透，想通透后仍旧愿意同他一起，这点他应是心存感谢。而一切将解未解的问题，只能交给时间。
长濑见问了半天也没得个结果，只好作罢。
他说：“好歹你都占据人家领地了，我还得保持一点五米距离。”
樱井说：“之前你得离他三米远吧，现在距离缩了一半，坚持就是胜利。”
樱井冲他比了个加油。
小方桌正好凑下四人。做的是相扑锅，半锅都是白花花的肉。
樱井在开酒，二宫在舀肉，长濑捧脸隔着锅打量对面的冈田，冈田比了比距离，嘴里直念一点五，一点五。
饭后四人瘫倒在沙发上抿啤酒，樱井似想起什么，从他的小隔间里寻出一张宣传单，说今天正好市区点灯，要不要去放孔明灯？
三位中年男性你看我我看你，写着一脸做这种高中生才会做的事不太合适。
樱井活力依旧，他一手扯二宫袖子另一手拽长濑胳膊，指责：“老年人就是要多运动。”
最终四人抱着一堆啤酒去爬坡，二宫走得慢，樱井跟在他后面推他的腰。
放灯场所不远，眼前寥寥数人爬在草坪上写心愿。樱井兴冲冲去领了一堆材料回来，递给二宫一支笔，让他先写。
长濑和冈田在一边研究放飞事宜，两人头凑到一起，倒也忘了什么该死的保持距离。
樱井撞撞二宫的肩，说上面有块高地没人，我们重新领一个去那里放。
两人蹑手蹑脚地穿梭进人流，正逢夏日，穿着浴衣的男男女女从他们身边经过，他们逆方向而上，高地没什么人，是个可以俯瞰城市缩影的好去处。
樱井出了满头汗，不时望一眼下方那两人的放灯进展。
二宫说：“给别人当助攻这种事你还挺尽职尽责。”
樱井嘿嘿一笑：“助攻这件事能成立的根本原因是他们两个互相都怀有那心思，要不然我们做什么都没用。”
二宫瞥他：“说的你好像经验十足一样。”
“我的经验不都在你身上实践了吗？”
“说得好听。”二宫蹲在地上玩笔，他昂头问，“那依你的经验之谈，第一次给男朋友送生日礼物应该送什么好？”
樱井也蹲过去挨着他，说：“是不是迫不及待想知道？”
二宫不答，低头在纸上开始涂涂画画。
樱井说：“那我拿出来你别笑。”
二宫抬眸，看见樱井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偶似的东西，他将那谜之布偶慢慢展平，形状上看，是个戴着月亮头套的布质小人。只是这小人缝补得有些不够完备，嘴巴还缺了一角，模样看起来滑稽极了。
“你别告诉我这是你做的月亮神？”
樱井挠挠头，说：“你不知道这个可费事了，要先自己画，还要一针一线缝，我弄了好久，后来还是请教了细江才勉强做好。”
二宫嫌弃地用指尖拎着他，歪歪头：“怪不得你刚刚不拿出来呢，那两家伙看到铁定要笑你半个月。”
樱井却不恼他，他说：“你按一下试试。”
二宫皱眉，用拇指按了按那月亮神胸口，内部的发声系统响了。
“二宫和也，我喜欢你。”
二宫吓了一跳，脸一烧，差点把手心玩偶丢了。
樱井笑了，慌忙拿出手机抓拍：“三十岁的男人脸红什么？”
二宫伸手去挡手机，樱井见状抓着那玩偶凑到二宫跟前，二宫动一下手，樱井就按一下玩偶，非按到那人不好意思为止。
樱井生怕那布偶被二宫一个兴起给蹂躏坏，忙护在怀里解释：“这是个录音器，弄坏了我可修不来，多珍贵呀，这可是我送你的第一个礼物。”
二宫没好气哼了声。
樱井说：“你要是不想收，我可就按着这个按钮一直等它耗到没电了。”
说完他又按了好几下。
“二宫和也，我喜欢你。”
“二宫和也，我喜欢你。”
……
二宫被他折腾烦了，一把抽过那玩偶捏着，说：“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无赖？”
樱井说：“说真话怎么就变成无赖了？”
二宫“噢”了声，说：“如果是录音功能，那应该可以删掉。”
“不许删。”樱井勾住他脖子，“不许删，你送我夜花，我送你月亮神，不是正好配成一对？”
二宫默不作声将那月亮神揣兜里，他唇边淡淡在笑：“放灯吧。”
十几个孔明灯徐徐升天，微弱的火光扑闪挣扎，歪歪斜斜冲上昏沉的天。
“NINO。”樱井昂着头，说，“我有一个提议。”
“什么？”
樱井撑着他肩膀，说：“我们一起回去看看父母怎么样？你的家人，我的家人，虽然他们都不在人世了，可我还是想向他们报告一些事。你的事，我的事，以及我们的事。”
二宫一怔，仍仰目看着天空尽头飘渺的灯火。
樱井半天没等到回答，他挠挠头，说：“你不想的话就算了，反正我只是这么一提……”
“好。”
樱井诧异地看他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二宫慢慢收回目光，平视着转头：“我也想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。”
樱井眼内闪着雀跃的光，说：“我刚刚都看到了，你啊，是不是悄悄在灯上面写了我的名字？”
二宫倒不逃避他这问题，轻声回：“因为除了你，我也没别的人可写了。”
樱井默默攥着他的手。
二宫说：“今天早上，我的确梦到了你。”
樱井问：“是个什么样的梦？”
“我梦到自己亲手对你开枪。”他微蹙眉头，“很可怕的一个梦，你流的血比我上次刀伤的时候更多，我救不了你，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一点点耗尽生命。”
樱井说：“你也说了，这是个梦。我还梦过自己变成一只小狼狗，天天去森林里抓兔子吃呢。”
二宫瞪他一眼：“你本来就是小狼狗精，一点不叫人省心。”
“可是你喜欢。”
二宫若有所思。
半晌，他喃喃道：“是啊，我喜欢。”
风间从船上走下时收到了冈田发来的图片，四个人站在孔明灯前的树杈合照，二宫笑得眯弯了眼。
风间对着那屏幕看了许久，直到工作人员催促他下船，他回过神，迅速将手机关掉。
他头发长长许多，留了些胡子出来，恐怕现在二宫也快认不出他的模样。
他手里还捏着那张离岛的朝霞写真，他抬起那张图，放在视线处比对了一下周围环境，契合度100%。
海浪翻滚，嶙峋礁石处站着几个钓鱼的老人。
他们用奇异的眼光看着这些下船的旅客。
风间压低帽檐，伴着咸湿海风，登上了这座旭日刚起的离岛。
TBC
好久不写连我自己都忘记剧情是什么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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